凌晨两点，张明接到代驾订单时，手机屏幕上的雨滴正顺着车窗蜿蜒。乘客定位在城南的酒吧街，他裹紧外套钻进夜色，霓虹灯在雨幕里晕成模糊的光斑。车门打开的瞬间，浓烈的酒气混着香水味涌出来。后排坐着个穿墨绿丝绒裙的女人，妆容精致却泛着倦色，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锁骨处。"师傅，去临江路23号。"她嗓音沙哑，指尖在导航屏幕上反复确认地址，像在核对什么生死攸关的坐标。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扇形轨迹，后视镜里女人忽然蜷缩起来，手机屏幕亮起的瞬间，张明瞥见聊天界面不断跳出的威胁信息："你不回来，我就把你爸的手术单发到公司群里。"他握方向盘的手紧了紧。后视镜中，女人正用口红在车窗上画扭曲的符号，口红印子被雨水冲刷，又立刻被新的笔画覆盖。临江路是老城区，23号那栋筒子楼三年前就贴了拆迁公告，此刻在雨中像座沉默的废墟。"这儿没人住了。"张明停车时，女人突然笑起来，眼尾泪痕未干，"可他说这里能看见我爸跳楼的影子。"她掏出钱包递车费，纸币间夹着张泛黄的病历单，肝癌晚期诊断书上的名字与威胁短信的发件人相同。雨声骤然汹涌。张明想起上周新闻：某企业高管被举报贪污医保资金。女人抓起伞冲向楼栋，他下意识跟上去。楼梯间霉味刺鼻，五楼转角处，男人正对着手机嘶吼："你妈当年护着他贪污，现在轮到你了！"张明冲上前时，男人正扯着女人头发往栏杆拖。雨夜风声里，他听见女人说："我爸当年吞药自杀，就是因为查账组发现了这栋楼的水泥标号..."扭打中伞骨断裂的声音格外清脆。直到警车鸣笛逼近，男人才松开攥着病历单的手。女人在雨中蹲下来，把破碎的口红壳拼成一朵残缺的花。张明在楼下等时，看见她湿透的裙摆滴出暗红，像融化的血迹。她上车时递来新的订单地址，是殡仪馆的方向。导航仪启动的刹那，雨停了，霓虹灯重新在玻璃上投下斑斓的疤。
